至于说是关靖的闺女关药娘,关靖肯将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献给三十七八的赵官家,关靖还会在乎她吗?
明显不会。
从她被献给赵官家的那一刻起,她就成了一个工具。
所以赵官家也毫不犹豫的将她赐下来。
而赵官家此次前来,虽然没有多提城外贼窝的事情,也没有深挖,可他所做的一切都绕不开这件事。
“臣多谢官家厚爱!”
何欢深深的见礼。
雷霆雨露俱是天恩,并不是一句客套话。
赵官家现在施雨露你不接,那么接下来会来临的就是雷霆。
“嗯,好好读书,争取早日考中府试,殿试的时候,只要你应对得当,所写的策论勉强入目,朕会赐你一个三甲!”
赵官家满意的点点头,一边说着,一边站起身。
何欢还能怎么样,只能再次道谢,“臣一定竭尽所能,不叫官家失望……”
赵官家满意的笑道:“朕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,也该回宫了。”
说着,也不管其他人,自顾自的往外走去。
何藓立马携府上的人一起施礼,“恭送官家!”
何欢也跟着施礼。
赵官家所带的人,一直到半炷香以后才走完,等何藓确认了府上重新回到何氏的掌控中以后,所有人才齐齐出了一口气。
陈大娘子和李二大娘子想说些什么,却被何藓找借口给支走了。
何欢差了一个人去陈氏报信,待到那人走后才重新回到正厅。
正厅里。
何藓面色沉重的坐在那儿,何欢心里也沉甸甸的。
“你已经长大了,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,官家此次前来,是何用意,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?”
何藓沉声问。
何欢找了个位置坐下,点头道:“因为城外的事来的。”
何藓目光深邃的道:“我们猜测到的事情,往后跟谁也不能说,尤其是家里人,不然关靖就会成为咬死我们的恶犬。”
何欢点点头道:“我知道轻重,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要告诉别人。只是,我不喜欢刚才那种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。”
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。
心会狂跳、慌张,呼吸会变得沉重、急促,神经会紧绷在一起。
“千万别轻举妄动!”
何藓被侄子的话吓了一跳,赶忙出声提醒。
何欢毫不犹豫的道:“我自然不会轻举妄动……”
那可是赵官家,大宋第一人,所掌握的资源,以及能调动的资源,常人难以想象。
想拔掉他悬在何氏所有人脖子上的刀,必须得从长计议,徐徐图之。
“明日我就去临安书院读书。”
何欢决定。
何藓略微楞了一下,点着头道:“去读书好,去读书好,去读书就不用应付这些琐事了,至于官家交代给你的差事,你可以做,但不用太上心。”
何欢点点头。
赵官家给他皇城司身份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变成一个孤臣,好拿捏他,不是真的为了让他做事。
说起来也挺好笑的。
为了这么点事,赵官家就亲自跑来为难他这个小虾米。
可见赵官家对自己的颜面非常看重。
不过赵官家的度量嘛,别说跟那些千古一帝比了,就是跟他祖宗赵光义比,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。
至少他祖宗赵光义不会为了这点面子上的事,去为难一个刚刚出仕的小虾米。
“我去找你娘和你婶娘,让她们给你准备读书会用到的东西。”
何藓一边说着,一边起身去找陈大娘子和李二大娘子。
何欢好笑的道:“再急也不急这一时,我还想听您说说您近两日在宫里都做了些什么呢。”
何藓楞了楞,有些奇怪的道:“还能有什么,无非就是陪着官家和满朝文武商议出兵的事宜。经过商议,官家决定派刘锜率领两万兵马去驻守开封,抵御完颜宗弼的大军,并且遣使去问责,问金人为何撕毁盟约来犯我大宋。”
何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。
说是遣使去问责,实际上是遣使去求饶的。
对自己人就说是去问儿子为啥不听话的,去了以后就是‘爸爸,为啥打我,我很乖’啊。
“然后呢?”
何欢问。
何藓疑惑道:“然后什么?”
何欢愣了。
不是,完颜宗弼率领十万金军南下,其中还掺杂着不少投降金国的辽军以及汉军,数量之庞大,摆明了是奔着灭国来的。
赵官家以及满朝文武商议了半天,就只决定派刘锜率领两万兵马去驻守?
驻守的还是开封那个地势低,随时都有可能被水淹的地方。
最关键的是,他要是记得没错的话,金人虽然已经将开封等地还给大宋了,可大宋还没来得及全盘接收,更没来得及给各个关口,各个城池部署兵马。
也就是说,金人南下的路可谓是一马平川,根本不会遭到什么像样的抵抗,刘锜所要面对的是一群精神充盈的金军。
两万打十万,还是在金人攻破过的开封,金人熟门熟路。
赵官家和满朝文武是怎么想的?
就这赵官家还能抽出时间来何氏抖威风?!
“牛鼻!”
何欢无言以对,只能冲他们竖大拇指。
国家由这么一群人掌握,还能撑到百年后才亡国,真是让人无话可说。
由此可见,金人也就一般般厉害。
不然怎么可能连这样的对手都拿不下。
也难怪蒙古人崛起以后,会一路横推。
这要是让项羽来,项羽估计会看着遍地的对手,以及对手跪献上来的黄袍忍不住问一句,‘就没有人能让我发挥出十成力量吗,再不行,五成也好’。
至于嬴政、刘邦、刘彻、李世民、朱元璋、朱棣等人到了,可能会看着这天下的局势一脸懵逼。
我们存粹是因为穷,所以只能打到那个份上,你特么富得流油,你只有四分之一的江山。
扒皮、抽筋、剔骨、放血,一样一样比,咱们都一样啊,你怎么能混到这份上?
坐席你还想坐小孩那一桌,你看看我们那些儿子们,你觉得你配吗?
什么,你觉得你可以跟扶苏一桌?
扶苏废是废了点,可人家好歹守住了忠孝节义四个字,面对敌人,也没说给敌人送点贡品,你呢,忠孝节义一样没有,面对敌人还频频上贡,你还想跟扶苏坐一起?
你还是跟狗坐一桌吧!
如果狗嫌弃你,你去门口蹲着吃!
太特么废了!
“什么牛鼻?”
何藓不解的问。
何欢摇摇头,“没什么……”
何藓也没计较,出去找陈大娘子、李二大娘子。
何欢独自一个人坐在正厅内,只觉得‘树欲静而风不止’。
陈大娘子、李二大娘子在被何藓找到以后,很快出现在正厅里。
两个人应该也能猜到赵官家今日白鱼龙服必有缘由,只是何藓不肯说,她们也就默契的没问。
在重新回到正厅以后,李二大娘子一个劲的道:“怎么明天就要去临安书院读书了,这么急吗?”
陈大娘子点头道:“城北的院子还没彻底收拾好,厨娘的手艺也没试过,伺候的丫头还没提点,你明日就去,我怕她们伺候不好你。”
何欢笑道:“不碍事,我又不是吃不了苦,再说了,朝廷马上要用兵,官家又让我盯着临安书院内的学子,我要是不早点去,临安书院的学子闹出什么动静,官家怪罪下来,我们也不好应对。”
陈大娘子迟疑了一下,冷不丁的来了一句,“娘或许是错了……”
何欢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。
她是在自责,自责自己不该将儿子推到这么危险的路上。
以前她或许没直面过官家,不知道这官家的刀到底有多利,今日见识到了,才彻底明白,她逼儿子走的是一条什么路。
何欢安慰道:“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,与您无关,我要是不愿意,您就是再逼我也没有用。”
陈大娘子摇摇头,自责道:“我若不逼你,你也不会这么为难自己。”
何欢哭笑不得道:“这条路真的是我自己选的,您不必自责,即便是您不逼我,我也会走上这条路,因为我舍不得权力能带来的富贵,以及权势。”
陈大娘子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眶,假装嗔怒道:“你就哄我吧。”
李二大娘子感慨道:“欢儿是真的长大了,能撑起这个家了。”
只有撑起过一个家的人,才明白撑起一个家需要付出什么。
陈大娘子和李二大娘子显然撑起过一个家,所以她们很清楚何欢现在在付出什么。
何欢自己也清楚,但他不后悔。
依靠着别人得来的富贵,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,当别人倒台或者故去以后,富贵也会随之而去。
所以依靠别人哪怕能得来一座金山,也不如自己勤勤恳恳转来的银角子。
“官家赐下来的那位关小娘子,你准备怎么处理?”
陈大娘子问。
赵官家只是说赐下,可没说赐婚。
所以如何对待她,何氏的人说了算。
何欢略微思量了一下,笑道:“润娘还小,还得长几年,就先让她做个暖床的丫头吧。”
那位关药娘要将他送去给别人当男宠,那他就先将她变成女宠再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