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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 龙骨如玉,滴血溶金!应梦贤徒?见到段某,你再说一次?

  银河吹落夜色,吊挂一轮星月。

  深秋天色落下的早,有些出力气的苦工回到家中,媳妇才刚烧起炊烟,袅袅升起。

  但在火窑东街,一条冷清的街巷里。

  一处宅院,却宛如烧开了炉般,一股又一股的乌烟带着沸腾的蒸气,直冲云霄,将所有的炊烟气,全都压盖了下去。

  叫被风云会魏鼎昌请来,跑了一整天的廖教头,扬起白眉,猛得一皱:

  “大晚上的,这是着火了不成?”

  他循着在风云会火窑中问出的地址,定睛一望。

  却发现,那宛若‘着火’一般的宅子...

  正是他的目的地。

  于是当即撸起袖子,露出精壮的臂膀,提着一口战神刀,气势汹汹:

  “这就是那捷足先登,抢了老夫‘应梦贤徒’的武夫家宅?”

  “虎豹馆姓杨的,屁都不吭一声,也不冒出个头,愣是不说说情况。”

  “陆乘风那老东西,只说是个断臂的外罡,也没说其他的。”

  “不过...既然住得这么偏僻,想来也不是什么家底殷实、来历颇深的家伙。”

  “大概率就是个穷尽家财,修了半身武艺的破落户,供养自己都不够,哪里还教得起别人?”

  “教徒弟,就像是养儿子。”

  “又要买宅佩马,又要送他学武,那白花花的银子撒下去,哪里是他这等只修自身的穷苦武夫把握得住的?”

  “就得让老夫来!”

  “老夫早年投身府城‘玉石行’,得东家蔡氏赏识,一口‘斩鲸刀’坐镇一个档口,都镇得住,还被擢升至主家,跟了少爷。”

  “要不是当年出了那档子祸事,老夫殃及池鱼,被顶了罪...”

  “如今在府城,高得不谈,‘百业营生,三十六行’里,谋得一份体面,绰绰有余!”

  “虽说时运不济,落脚安宁,令人唏嘘。”

  “但最近几年,也是凭着把刀开枝散叶,门徒遍地,又得县尊赏识,有操练县兵资格,得了个教头称谓。”

  “也算身价不菲,有头有面,虽长长因为不能回府城,追求更高的‘仙衣’秘法,甚至是‘练气大家’,但也算勉强过活。”

  “可...偏偏叫老头子在这穷乡僻壤,听见了个真正的好苗子!”

  “才十六岁就这般,可塑性极大。”

  “若是悉心培养,能够打破‘第一大限’,送往主家受到重用,有入‘府院’,考‘武试’的资格,到时候东家指派一庶女下嫁...”

  “说不定蹭着弟子的光,老头子我也能有机会回去!”

  “但只可惜,这么些年送往‘府城’的学徒,没一个能混出头,得到主家赏识的,连老夫当年都不如。”

  “唉。”

  蹬蹬蹬!

  扛着一口战神刀,在五百里安宁县可以说横着走的斩鲸刀廖师傅,哼哼的踩着青石板道,口中呢喃,眼神发亮。

  只见他发丝披散,如同一头张牙舞爪的武狮,便就这么横冲直撞的,踏了过去。

  “但!”

  “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...”

  “也不能叫他人抢走老夫的‘应梦贤徒’!”

  ...

  足足缓和了良久良久。

  季修觉得恢复了知觉。

  才终于从那口大炉子中爬出来,擦干身子后,长呼一口气,穿上衣衫,还没来得及体悟,就被段沉舟唤了过去。

  不知何时。

  旁边的段沉舟,已经拉了个马扎,静静的坐着。

  “从此刻开始,你已经正式‘淬骨’了。”

  他的眸光中带着几分好奇:

  “过来过来。”

  “让我试试斤两。”

  当年他师父‘诱骗’了人龙女,才坑来这门筑基法,听说臻至顶峰,汞血银髓,可号称‘龙骨如玉,滴血溶金’。

  也正是因此,才奠定了那老头未来成就,险些成了自‘天下刀宗’崩溃后,号称最有希望继承刀脉遗泽的天纵奇才之一。

  饶是段沉舟也不得不感慨。

  若是生在同一个时代。

  莫说他压得‘江水同辈,刀不可敌’,就算再拔高一个层次...

  怕是在他面前,也拔不出刀。

 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。

  自己亲手教得徒弟,真真正正的走了他的老路,修得还是真宗筑基的龟蛇大磐桩。

  若是都能修满,根基定然比老头子当年,更加浑厚!

  “你教了两个徒弟,都没教成模样。”

  “哪比得上我一出手,便教出一个有望闯进‘玄京’的大才?”

  “呵!”

  看着季修那细腻光滑、泛着金玉的肌肤,内里似含着恐怖如岩浆般的沸血,一根根骨头,更是隐约铅上了淡淡的‘铁色光华’。

  仿佛被捶打、被汞血一遍遍的洗刷之后,彻底的脱胎换骨。

  段沉舟不由自傲一笑。

  随即大掌拍落,捏了两把,随后又敲打了番,颇为满意。

  “不愧是号称给龙种修行的‘沧龙九变’筑基篇之一,这些外道的法门,确实比咱们一府里藏匿的那些‘淬骨法’要更加高明。”

  “只是一次淬炼。”

  “就叫你距离打通‘脊柱大龙’,叫劲力可以通过筋骨,畅通无阻的淬炼整张躯壳,进程缩短了足足五分之一。”

  “这要是被他人听到,怕是都能直接吓得晕厥过去...”

  啪!

  突然间,声音戛然而止。

  与此同时,一须发张狂的老人,顶着披星戴月,提着口战神刀,只是一脚,就踹开了木门,极尽嚣张:

  “放你娘的狗屁!”

  “淬骨淬骨,不经千锤百炼,如何能炼得真钢?”

  “脊柱大龙,乃是人之躯干、骨架中枢。”

  “常言道,一脊托得百力生!”

  “武夫若要淬骨,须得用那大药宝丹,养足气血后,一遍一遍冲筋刷骨,叫它吸得其中精粹,能够无限制的承受‘劲力’的压迫,才能逐步进境。”

  “这非是日积月累,水磨工夫,数年乃至数十年苦熬,是断然锻不成的。”

  “一次淬个五分之一...”

  “你当在这锻器呢,打断之后,冶作精铁,造出宝兵,几个日夜的功夫,便能修成?荒谬!”

  廖师傅在门外赶来,只听了后半段话。

  于是想也不想,一步就闯了进来:

  “老夫廖元化,乃是安宁四大馆,斩鲸刀馆的教头!”

  “小子,你被人骗了,这穷武夫除了手上有些功夫,根本教不起你这等英才,连这等诓人的话都能蹦出...”

  提着刀的廖元化说了一半,待看到月华下,金肌玉筋骨血壮,刚巧披上外衫的季修,顿时间,眼眸瞬息炸出浓浓精光,锃亮锃亮:

  “卧槽,卧槽!”

  他在内心狂吼着,恨不得擦亮眼,仔细瞅清楚。

  “捡到宝了,真捡到宝了,这份熬筋的修持,哪里是雏形?分明已经圆满!”

  “就算在府里,恐怕也能入了东家的眼,得个入‘府院’的资格!”

  “这辈子,有了啊!”

  “这等奇才,合该入我门下,叫我看看到底是谁来和老头子我抢...”

  他挪动了目光。

  看到原本面色温和,喉咙噎住,面色逐渐冷淡下去的断臂武夫。

  先是眉头一皱,瞅了瞅天上月色,随后‘唔’了一声,作沉思状:

  “此宅烟火气甚大,不免遮了双眼。”

  “唉,老了老了,怎么还能走错了门呢...”

  他长吁短叹着,提着刀突然转头,肩头正在细微的抖动着,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十年前,在‘江阴府’发生的一桩事。

  玉石行,蔡四爷亲自操刀,与人赌石。

  当时...正是他看的场子。

  常言道‘一刀穷一刀富’,赌石这玩意,料子成色如何,运气很重要,就算是行家,也有翻车的时候。

  而寻常富贵户,也乐得以此为趣。

  但这一次不同。

  蔡四爷操刀开石,一句话,石头就得分为两半。

  而这时候。

  他的头顶...

  也有一人,悬着天刀。

  那一日过后,玉石行的掌舵士族‘玉石蔡氏’,少了位嫡系四爷。

  其掌舵人还一声不吭的,上了那人山门,亲自致歉。

  从那以后,廖元化便辗转到了这五百里安宁县。

  而那张面孔...

  廖元化这辈子,都不可能忘。

  他努力的深呼吸,深呼吸,装作无事。

  结果才过门槛。

  冷不丁的,一声淡淡言语便传了过来:

  “回来。”

  “坐下。”

  “将你刚才的话...再说一遍。”

  “段某平生,最讲道理。”

  “你来说说...”

  “我哪里,讲错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