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林子舟他们继续着对两个无法无天的少年的身份揣测的时候，其中那位领头的少年终于注意到了他们。
“哟，”他看上去并不在意两个小孩子正在看纪录片这件事，而是直接提问。“你们两个小家伙，在上幼稚园？还是说小学一年级？”
“一年级，”出于礼貌，林子舟还是得和对方搭话。但说实话，林子舟的心情糟透了——在这种地方，遇到这种毫无家教，而且社会地位还高得离谱的家庭的贵公子，总有一种投鼠忌器的感觉。“小学一年级。”
连打狗都要看主人呢。
“那你们就能看懂这么复杂的话题了？”少年却没有停下来，而是继续问。“挺厉害啊，能听懂内容吗？还是说，只是在这里看动画？”
“大概是能看懂的吧，”林子舟避开目光，以防被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不耐烦。“这里面的内容也并不复杂。”
“……”少年露出微微错愕的表情，看向自己的同伴，脸上露出嗤笑的表情。“这小不点，居然说自己能看懂这个纪录片？可以啊，学富五车，博览群书啊？”
说到这里，他们两个哈哈大笑了起来，声音甚至已经将纪录片本身的声音盖住。
“那么，”笑完之后，带头的少年又看向林子舟。“你说你能看懂，那你能讲讲这部纪录片都说了些什么吗？”
“理论上应该是讲三叠纪末大灭绝的，但这部纪录片才刚刚开始，所以我也不知道这部纪录片会讲什么。”林子舟仍然在勉强应付着。“另外，请容许我冒昧问一句——两位来这里，是来做什么的？是来看纪录片的？”
“当然，”带头的少年笑。“你运气也是真不错，挑到了这么一步有意思的纪录片。你还太小这件事真是太可惜了。等你长大了，你就更能意识到这部纪录片讲的话题多有意思了。”
“那么，为何不坐下来，然后静静地观赏？”林子舟说着，指了指旁边墙壁上靠着的椅子。“那边还有两把椅子，应该足够两位有足够的地方坐下来，然后静静地观看了。”
这样的发言，就多少有些硬邦邦地表达不满了。领头的少年的脸上甚至已经明显闪过了一丝不满，却也没太多好办法——他们终究自诩为体面人，没办法拉下脸来真的用拳头欺负比自己小许多的孩子。
“真是的，”最终，他也只能有些尴尬地和自己的同伴笑着，为自己的尴尬打圆场。“年纪不大，脾气不小。”
然而，没看多久纪录片，他们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。
“所以，”被领着的那个少年和领头的少年已经聊了起来。“为什么这些恐龙都能长这么大啊？”
“因为他们能长这么大吧？”领头的少年提出了自己的想法。“毕竟，越大的恐龙，打架肯定也就越厉害。”
“那么，为什么只有一些恐龙那么大，其他恐龙却小很多？”他的同伴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。
“这个……”领头的少年显然有些为难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“看看纪录片吧，说不定里面会讲呢。”
而另一边，林子舟他们也在小声耳语着。
“所以，为什么食草动物都那么大？”宫野志保他们的主修都是分子生物学方面的内容，和纯粹的动物进化史方面的生物学没有太多交集。因此，她在这方面的知识并不丰富，甚至还有些贫乏。
“不长那么大的话，消化道太短了，吃了植物之后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消化掉。”林子舟拥有的知识储备就丰富太多了。“而且，很多植物本身出于的高度就比较高，所以你如果长得高，就有可能吃到别人吃不到的营养。当然，还有其他很多原因，但总的来说，在当时的环境下，只要营养足够充沛，那么变大就没什么不好的，所以他们一个个都在努力变大。”
“那么，”不幸的是，少年那边竟然听到了林子舟这边的嘀咕，又刻意插话了进来。“为什么其他动物没有变大？”
“……”林子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，显然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又被对方打扰。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着。“其他很多动物，也都变大了一些，但没有变大这么多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对方竟然又在继续追问。
“……”林子舟有些不开心了。“那个，我们不是在看纪录片吗？”
“反正纪录片现在播放的也是无聊的东西，”少年转过头，看了一眼屏幕，露出不屑的表情。“我还是觉得，听你在这里讲故事比较有意思。”
林子舟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死缠烂打的人，看向宫野志保，想要偷偷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情绪，却发现宫野志保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，眉头也已经皱了起来。
她的不满情绪，表达的比林子舟更明显。
以林子舟对她的理解，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，意味着她甚至已经准备好……
“但我觉得讲故事没意思，尤其是在我对纪录片本身的内容更感兴趣的时候。”林子舟深吸了一口气，对着稍稍有些愣住的少年，板起脸，用比较明显的批评口吻作答。“然而很遗憾，因为您们对我们的观看环境的持续骚扰，我觉得，我们还是就此离开比较好。希望您们能享受这部纪录片。”
说着，他就站起身，拉着主动伸过来的宫野志保的手，头也不回地向房间外走去。
“喂，”在他身后，是领头的少年有些不满的声音。“怎么搞的？年纪不大，脾气不小。连长辈的问题都不想回答吗？”
“……”林子舟转过头，看着对方——对方的脸上，竟然也有不满情绪，却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。
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够对对方卑躬屈膝？
如果是以前的研究员林子舟，那么他可能还会稍微顾忌一些，毕竟那时候的自己需要养家糊口，如果真的把小孩子弄生气了，那么对方的老爹随便动动手指就可能恶心自己很久。
但现在，他自己也是小孩子，还是比对方更小的小孩子。这反而会让对方所依赖的权威不稀得下手。
“如果你有问题想要问，或许应该去拜访您的老师，而不是我们。”就这样，林子舟冷冷地回了一句。“如果你什么问题都想要问我的话，至少要让你的父母来拜访我们，表达一下拜师学艺的请求，那还差不多。”
说完，他就拉着宫野志保，走出了房间，顺便将房门关上。
在他们身后，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少年，都有些傻眼了。